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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三百六十八章:葉齊眉2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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殷成禧回頭,上上下下仔細審查了一遍,這才道:“走吧。”

是怕昕姐兒穿得不夠暖吧……

眼角餘光也掃一下啊,本公主怎麽著也是個大美人吧,沒見過這樣沒禮貌的男人。

雲霓腹誹著,跟了上去。

刑部大牢裏,宋子清很興奮,睡不著,腦子裏一遍又一遍地過著日間過堂時所說的每一句話,沒有破綻,真的沒在破綻,殷成禧明天會出什麽妖蛾子呢?

會有新的證人嗎?

不怕,頂多打死也不存認自己知道兩種食物相史,宋子宇的品性了解的都知道,自己是狀元公,就算殷成禧有本事只手遮天,也不可能隨隨便便就治自己的罪。

刑部待他還是不錯的,單獨的,還算幹凈的房間,破板拼的床上,好歹有床棉絮,天氣真冷啊,若是在府裏,娘親肯定命人燒了銀霜炭在屋裏,等自己封了官,上了任之後,就該改善家裏的日子了,得燒起地龍才是,娘親怕冷,子櫻也怕冷……

子櫻……

腦海裏浮起子櫻小時候的樣子,粉撲撲的小臉,真的很可愛,常常象個跟屁蟲一樣跟在自己身後,愛玩捉迷藏,可一找不到自己時,便哇哇大哭……

“子櫻,妹妹……”宋子清喃喃呼喚著,淚如泉湧:“哥哥……對不住你,對不住你……”捧住臉,宋子清大哭。

“哥哥——”

“哥哥——”

幽暗中,有人在淒然呼喊。

宋子清猛地擡頭四顧,豆燈如瑩,哪裏有半個人影。

這幾日精神高度集中,太累,也太想念子櫻了。

宋子清決定上床休息,明天還有一場惡戰,宋子宇肯定不會輕易認罪,還有雲霓主,武成王,他們都巴不得自己下馬,就因為自己得罪了葉昕眉,葉昕眉,昕姐兒,初見時,驚若出水芙蓉,嬌嫩柔美,溫柔可親,他的眼睛很久都沒從那張驚艷的臉上挪開,可是,娘親不喜歡,說她不受待見,說她的娘親名聲不好,說她不能給自己帶來任何助力……

胡思亂想中,宋子清慢慢入睡。

“哥哥——”

“哥哥,好痛,好痛,肝腸要痛斷了。”

“哥哥,救我,救我。”

睡夢中,宋子清看見宋子櫻穿著素日常穿的衣服,胸前一大塊黑血,緩緩向他飄來。

他猛然驚坐起,嚇出一聲冷汗:“子櫻?”

白影在半空中飄蕩,緩緩向他飄移。

不,不會的,不可能的,見鬼了?不可能,世間沒鬼的,肯定是自己出現幻覺了。

宋子清猛地擦著自己的眼睛。

“哥哥,好痛啊,象有刀在割著我的腸胃,哥哥,為什麽,為什麽……我好苦,好難受。”女聲淒厲幽苦,哀怨婉轉,聲聲象鞭一樣撻在宋子清的心上。

“你……”宋子清睜大了眼睛,這回看清了,真的是子櫻,她的嘴角流著黑血,眼睛紅赤,哀怨而又不可置信地向自己伸出手。

“子櫻——”宋子清再也受不住,猛地撲跪在地:“子櫻,你別怪我,別怪哥哥,哥哥也是沒法子了,你不死,哥哥就沒有前程,你是殺人犯,你的事影到整個宋家的名聲,他們說,就算哥哥文章再秀美,也不可中榜,你原諒哥哥,好生投胎吧。”

“為什麽?還以為,哥哥比娘好,心疼我,才送來我最愛的蟹,可你又送來了柿子,哥哥,小時候奶奶講的故事,你在聽,我也在聽,你以為我小,所以不知道嗎?蟹和柿子同食,是毒,是要毒的劇毒,我知道,哥哥要我死,那我就死吧。”宋子櫻飄近,手剛要觸到宋子清時,又忽而飄遠,眼中黑血不停地流著,將胸前的素衣染濕了一大片。

宋子清魂都快沒了,哭道:“子櫻,你別怪哥哥,別怪哥哥,哥哥每年都會給你燒很多很多紙錢,把你最愛的都燒給你……”

“哥哥真疼子櫻。”

“可是,哥哥,你知不知道,我為什麽會在這裏?這間牢房,是我曾今送命的地方,閻王說,我命不該決,是冤死,而且是被至親之人殺死,生死薄上,沒有我的名聲,所以,我的魂無處安放,我只能在這間牢裏飄著。”

“啊,那該怎麽辦?哥哥出去之後,給你辦個道場吧。”

“沒有用的,閻王說,要我死得明明白白,清清楚楚,要我放心下中所有的怨恨,才肯收留,才肯讓我投胎轉世。”

“要怎麽你才肯放下怨恨?”宋子清道。

“哥哥,告訴我為什麽?”

“為什麽?我……我剛才不是說了嗎?為了前途,如果不殺了你,我就會名落孫山,子櫻,你已經在死牢了,與其讓你死在刑場上,留不下一全屍,不如在不知不覺中死去,如此,哥哥也算是成全你。”宋子清道。

“呵呵,原來哥哥是為了我好,可是,我明明就可以翻案了,明明就可以指證葉昕貞,為什麽你要殺了我,為什麽你要幫她?”

“因為她是裕親王府的人,裕親王府不允許她出事,子櫻,你該知道,我和娘都是身不由已。”

“一個裕親王府,有這麽大能耐,可以讓你高中,讓你落榜,哥哥,你為什麽不說實話?”

“也許,背後還有人吧,可哥哥不知道了。”宋子清道。

“那你將整個事情寫下來,燒給我,讓閻王相信,我已經放下怨恨了,我哥哥終於高中了狀元,宋家,也因此而可以起覆……”

“子櫻……”宋子清猶豫。

“哥哥,到了這種地步,你還不肯幫我一下嗎?讓我魂歸塵土,再世做人?”宋子櫻嗚嗚大哭。

“好,好,我寫就是,可這裏沒有紙筆呀。”宋子清道:“要不,我回家以後再寫吧,到時候再燒給你就是。”

“有,有紙筆的,就在那邊墻洞裏,你揭開那塊磚,那是我生前摳松的一塊磚,裏面有我留下的東西,還有筆墨和紙……”

宋子清當真去摳開墻上的一塊磚,手探下去,還真有一包東西。

紙上,有宋子櫻的字跡,宋子清再不懷疑,淚如泉湧,哭著提筆:“子櫻,你放心,哥哥每年都會祭拜你,每年都會,你的名字也不會從族譜中除去,你安心的投胎去吧。”

寫完後,宋子清又看了一遍,將紙置於豆燈上,可是,黑影一閃,手中的紙被抽走,牢裏瞬間燈火通明,殷成禧赫然出現在牢裏。

“宋子清,你還有何話說?”

“不知王爺在說什麽?”意外的,宋子清並不慌亂。

“你把自己的罪行都寫來了,還不認罪麽?”殷成禧高舉手中的紙道。

“罪行?王爺說笑了。”宋子清卻淡淡地看了一眼那張紙,冷笑道。

殷成禧皺眉,展開一看,只見上面抄著一首普善心經,頓時氣得將紙揉成一團,怒道:“宋子清,你耍本王?”

宋子清歇廝底裏地大笑:“都說武成王英明神武,精於謀策,可依我之見,了不過如此,這種戲本上唱舊了的戲碼,能騙得了我堂堂狀元公嗎?等一天再審,無非就是想元找出至命的證據,可惜啊,被本狀元看穿啦,太小兒科了,麻煩下次用點點智商的。”

“宋子清,本王小看你了,沒想到,親妹妹地魂魄來了,你也能如此冷靜自持。”殷成禧道。

“過獎,過獎。”宋子清譏誚地一擡手道。

“可是,你真的就對你的妹妹沒有半點愧意嗎?”殷成禧道。

“她已經死了,死了就該安份。”宋子清冷冷道。

“她死不瞑目,到現在魂無所依,你真的忍心讓她當孤魂野鬼嗎?”殷成禧道。

“別再危言聳聽了,人死如燈滅,哪裏來的鬼魂一說。”宋子清不屑道。

“那你剛才看到的呢?”

“不過是你們裝神弄鬼弄來的道具。”宋子清得意道:“本狀元已然看穿,奉勸王爺,莫要再費口舌,沒用,明天再過堂之後,本狀元就可以求見聖上了。”

“真的麽?那你看看,她是誰?”殷成禧身子往後一站,宋子清擡眸看去,如果先前豆燈之下,可以裝神弄鬼,弄個假人出來嚇唬他,如今燈火通明,眼前這個竟是活生生的宋子櫻,正怒目圓睜地瞪視著自己。

“子……子櫻。”宋狀元雙腿在打顫。

宋子櫻緩緩地,一步一步向他走來,除了容貌一模一樣,舉手投足都是宋子櫻生前的樣子。

“你……你沒死?”宋子清一步一步後退,簡直不相信自己的眼睛。

“你好狠的心,殺了我不說,還要陷害大哥,他雖不務正業,卻並沒傷及人命,你卻要拿他來頂包,你還是人麽?”

“子櫻,子櫻,哥哥對不住你,對不住你。”

“當年奶奶講故事的時候,只你我在場,你竟懷疑我的身份,死了都不肯放過我,為什麽?”

“子櫻,蟹和柿子都是你愛吃的,我……我真的是想你留個全屍,咱們……咱們鬥不贏他們的,哥哥給你送這兩種食物進來,是不忍心看你受那份屈辱……斷頭臺,真的很可怕啊。”

“確實可怕!”刑部尚書走了進來,他的身後,還跟著禮部尚書,雲霓公主,葉昕眉,還有一個竟然是……太子。

宋子清眼前一黑,差點暈過去。

“你……子櫻。”宋子清很不解,都是說鬼魂最怕光亮,都說鬼魂怕惡人,殷成禧和太子都是王爺身份,身上都是龍形衣袍,鬼魂最是見不得這個,為什麽宋子櫻卻半點也不受影響。

“你真當我是子櫻?子清,可見你的心魔有多重,你害死了子櫻,所以,連姑姑都不認得了麽?”穿著素衣的女子,白白凈凈,真的與宋子櫻有七八分相似,只是宋子櫻顯得稚嫩,而她則沈穩優雅練達。

“姑姑?”

葉昕眉初見時,也嚇了一跳,太象了,不是說,宋大家年紀不小了麽?可看起來,也就十幾歲的樣子,怪不得宋子清會看走眼。

“姑姑,為什麽?”宋子清不甘心,嫡親的姑姑竟然幫著外人陷害自己。

“子清,宋家人,如果都象你這樣,我情願這個家族履滅,也不願意用這種無恥的方式讓宋家騰達,做人的根本品性,天良都泯滅了,如果讓你繼續逍遙,將來,你必定會禍害百姓,成千古罪人,與其如此,不如我親手送你一程,如此,也算還子櫻一個公道,還子宇一個公道,還宋家清明。”宋大家沈痛地說道,孤清的眼中,緩緩流下眼淚。

葉昕眉遠遠地看著,感覺他真的很象一個人,可又想不起來是誰,不是外貌,而是氣質,清淡,孤冷,優雅,如處於雲端之上的仙子,讓人只可遠遠膜拜,不能近視。

宋家如果說還有一個清明之人,那便非宋大家莫屬了。

宋大家早在多年前便束了發,去了大雲山的書院當女先生,很少回去,更少與京城的宋家人來往,所以,宋子清也沒料到,殷成禧能將宋大家請來,以假亂真的誘自己說出真相。

出了刑部,後面的事,刑部尚書會處理,殷成禧與太子陪著宋大家走著,葉昕眉和雲霓跟在身後。

太子對宋大家都很尊敬,竟然執著學生禮,他們在說什麽,葉昕眉和雲霓聽不見。

“可真有殷成禧的,宋大家在雲山書院,除了教書以外,便過著幾乎與世隔絕的日子,宋家的事,她基本不再摻合,而且,誰都請不動她,聽說前年,王閣佬在京城辦一場書辯,特意讓禮侍郎遠赴雲山,整個錦泰國,怕也只宋大家一個女讀書人有這樣大的面子了,而且,父皇那次竟然同意,如果那次宋大家能拿到名次,便封她一個女官……”

“她也拒絕了?”葉昕眉對宋大家的感覺很覆雜,敬佩,又有些嫉妒,心裏酸溜溜的。

“不是拒絕了,而是根本就沒露面,讓雲山書院的山長出來擋著,她自個則雲游去了。”雲霓的語氣裏,也帶著由衷的敬佩。

“可這樣的一個人,殷成禧一出面,就來了,而且還是來幫著給他侄兒下套的,怪不得,當年都謠傳宋大家與殷成禧的關系,兩人甚至差點成了親。”雲霓道。

前面,殷成禧和太子還在說話,宋大家安靜地立在一旁,貞靜優雅,卓爾不群,既便是在寒冷的冬夜,燈光微暗,她也那樣的醒目,如空曠的夜空中,一顆明亮的,孤獨的燦星。

然後,葉昕眉便向太子向宋大家道別,再然後,殷成禧與宋大家一道向前走去,廣場上,兩匹峻馬並肩而立,一白一黑,白的正是殷成禧的坐騎,而黑的難道是……

雲霓帶著葉昕眉幾走幾步……

只見宋大家瀟灑而矯健地躍上馬背,策馬執韁,身子挺拔秀美,殷成禧也一躍而上,他甚至沒有再看一眼葉昕眉,便一策韁,兩匹馬並肩而立,而馬上之人,珠聯壁合,男才女貌,俊美無儔,無比般配。

兩人相視一笑,宋大家道:“成禧,很久沒和你賽馬了,咱們比一場?”

“好。”

他只是淡淡地回了一個字,卻看得出,兩人配合默契,心意會通,雲霓看得兩眼閃星星,喃喃道:“真帥啊,全錦泰,騎馬我也就服宋大家了。”

葉昕眉整個人都不好了,心裏賭得難受,早知道就不該來了,分明就是找虐的。

“咱們回去吧。”葉昕眉道。

太子走了過來:“雲霓,你還不回宮去?”

“太子哥哥,你沒瞧見昕姐兒這個樣子麽?都快哭了,我可不能扔下她不管,做朋友,就該講義氣。”雲霓道。

太子同情地看著葉昕眉:“葉小姐,別太難過了,他們是早相識,多年的朋友。”

葉昕眉黯然地垂下眸,知道自己的表情早就出賣了心,而她偏偏又不是個會掩飾的,只好轉移話題:“殿下,宋子清已經供出了葉昕貞,真正給我下毒的就是她……”

“葉小姐!”太子卻打斷了葉昕眉的話。

“此事到此為止吧,牽扯太大,不是本宮可以解決的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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